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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尽管离婚后仍然和往常一样照顾前夫，但是陈来云心里总不是滋味 不忍拖累照顾自己25年的妻子 瘫痪丈夫提出离婚 妻子称———
11月23日一早，家住门头沟斋堂镇白虎头王家村的陈来云，做好了早饭后照例上炕扶起躺在炕上的丈夫曹玉斌，给他穿衣、洗脸、擦手，换上干净的尿垫，并让丈夫准备吃饭。25年来，这是陈来云每天早晨的“第一堂课”。但是这天陈来云手里做着这一切，心里却老想哭。因为从这天起，她和丈夫离婚了。
25年前，正在村里小煤窑上早班的曹玉斌，被一场“冒顶”事故砸坏了腰椎，高位截瘫。当时曹玉斌的妻子陈来云刚刚26岁，正怀着四个月的身孕。从此身高只有1.55米，又瘦又小的陈来云，独自在大山深处撑起了丈夫瘫痪在床，膝下两个幼女的四口之家。眼看两个女儿都已长大成人，今年11月初丈夫曹玉斌以要还妻子一个自由身提出离婚。11月23日，经门头沟法院调解，二人办理了离婚手续。
■肚里怀着孩子
丈夫被砸截瘫
11月25日，记者来到斋堂镇白虎头王家村里最破的一处院子。陈来云和曹玉斌住的小土房只有十来平方米，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盖的。靠墙的土炕占去了房间的一半，木窗棂上糊着发黄的窗户纸。炕头放着一台老式电视，那是家里的亲戚送给曹玉斌解闷的，墙边放着一台用布盖着的洗衣机，那是陈来云的小女儿上班后心疼母亲，买给母亲洗衣服用的，但是陈来云怕费电，用布盖起来当了摆设。
看到记者，平躺着的曹玉斌用手撑着上半身“坐”了起来。高位截瘫的曹玉斌腰部以下从出事起就失去了知觉，后来大小便完全失禁。说到离婚的事，已经51岁的陈来云未曾开口，先抹起了眼泪。
1981年，22岁的河北姑娘陈来云嫁给了刚从部队退伍的曹玉斌。一年后，他们的大女儿出生。1984年底，村里搞多种经营开窑挖煤，曹玉斌到矿上当上了窑工。1985年10月25日，曹玉斌上早班，结果在一场“冒顶”事故中受伤。陈来云第二天在北京积水潭医院再见到丈夫时，曹玉斌已经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。丈夫出事后家人都劝陈来云“把孩子做了”。陈来云却想，丈夫要是失去了生育能力，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是丈夫的最后一条根，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。丈夫的工伤事故最终由保险公司和村里总计赔偿8500元钱一次性了断。陈来云在婆婆院里生下了小女儿坐完月子后，她把丈夫背回了自己的家，这一背就是25年。
■宁愿自己受苦
拒绝“再走一步”
陈来云年轻时身高只有1.55米，体重80多斤。一家人住在门头沟的大山里，吃水要往山坡上挑，烧柴要往山坡上背，秋天地里收了玉米，也要一筐筐背到家里。
家里的男人瘫了，陈来云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工伤赔偿的8500块钱存在银行的利息和自己种的五亩旱地。每天陈来云又要管丈夫的吃喝拉撒，又要照顾两个女儿，还要种五亩多旱地。一次一个亲戚对陈来云说：“你日子过得太苦了，帮你找个人吧。”陈来云说：“曹玉斌心眼小，就这么过他还能多活几年，家里多个人，他窝憋死了我对不起他。”
丈夫曹玉斌刚出事时，曹玉斌当医生的大哥曾经对陈来云说：“曹玉斌心眼小，出了这种事，他活不过三年。”但是如今25年过去了，曹玉斌在陈来云的照顾下，依然活得好好的。
■丈夫提出离婚
自己难下决心
去年，两个长大成人的女儿开始有了稳定的工作。陈来云自己也过了50岁生日。
今年11月初，丈夫曹玉斌突然拿出一张他自己写的离婚协议书对陈来云说：“俩孩子都成人了，我们离婚吧。”听到丈夫说出这话，陈来云哭了。她问丈夫为什么突然要离婚，丈夫说：“原来孩子小你老怕孩子缺爹少妈的受委屈，现在孩子都大了，往后孩子们都要成家过自己的日子，我也不能老拖累着你。离了婚你愿意往前走就往前走，不愿意往前走，就还在家里住。”
拿着丈夫写的离婚协议书，陈来云去了三趟门头沟法院，但是走到法院门口转了几圈，她都扭头回来了，她下不了离婚的决心。最后还是在丈夫的一再催促下，陈来云才走进了门头沟法院的大门。法官们经过到曹玉斌家中现场办案，为二人出具了离婚调解书。陈来云对法官的承诺是离婚不离家，她不会丢下曹玉斌。
■文并摄/本报记者 李罡
对话
我就是为孩子和这个家活着
记者：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，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家吗？
陈来云：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。我这人心软。孩子小的时候老怕孩子缺爹少妈的受委屈。有的时候看见电视里后爹后妈给孩子气受，我就想我自己的两个孩子，就掉眼泪。走不出这一步。
记者：您自己最好的一段时光为了丈夫和孩子都牺牲掉了，您觉得值吗？
陈来云：也没什么值不值的。曹玉斌刚出事的时候心里烦，发脾气时让我滚。一个大表姐说他：“有她在你们就是一家人家。”这句话我一直记着。有我在这个家就散不了。孩子小的时候我就想，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是我最大的希望，我就是为这两个孩子活着，为这个家活着。
记者：现在您丈夫主动提出离婚，在法律上你们解除了婚姻关系，还了您一个自由身，可是您为什么提起这事就掉眼泪呢？
陈来云：养个猫养个狗还有感情呢，曹玉斌毕竟是个大活人，何况我们做了30年的夫妻。就是离了婚，我也会把曹玉斌伺候到死。日子还跟过去那样过，我跟法官也说了，我是离婚不离家，不会放下曹玉斌不管，可这两天心里就是有说不出的难受。 北京青年报